痴爱如草

2013-07-17 00:00:00

一年六个月十五天的爱恋,只相聚了十天。痴爱如草,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霞,是一所高校的助理教授,年纪不小了,眼睛一弯,笑容总是很迷人。听说我在里昂,她一定要我去她那住几天,她说想我在假期多陪她几天,没有人陪伴的日子,她坐着、站着、甚至听别人说着话都会突然默默流泪。我想她不在恋爱中,就是失恋了,于是答应了。

我们怎么开始的?

我几乎从来没想过我和他怎么相识的,好像我们从来就在一起。今天你问我,我好好想想,其实我和他认识并不算久,一年六个月十五天。

    很多时候,我们女人习惯把某一段感情想当然地认定为是前世今生的唯一,但是当我们能跳出来审视这段感情的时候,会发现它也只是我们生活中一个普通的有始有终的故事而已。我们自己的生活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已经开始了,我们的生活在这个故事结束后还将继续。

    第一次见面在一个朋友的家庭聚会上,到朋友家的时候天下着雨,我的车和一辆灰色的老款奔驰几乎同时到,院子里只剩下一个车位,他示意让我停,自己把车停在院子外面。我冒着雨朝朋友的房子小跑过去,那辆车里出来的壮实的中年男人打着伞也跑步追着我试图为我打伞,我并不知道一路埋头跑。朋友在门口远远地迎接我们,看着那一幕,笑弯了腰。朋友的聚会,我总很少说话,喜欢像猫一样蜷缩在小客厅的沙发一角,喝着热咖啡,看着热闹的人们各自快活,那天他没来找我说话。后来我们开始交往之后,他告诉我那一天他眼睛没有离开过我。

    似乎所有的痴情故事中,女人就像久旱的田地,等到男人的甘露一降,几乎都不加思索地照单全收,爱情的小树就趁势破土而出了。

    第二天,我们这里很有名的一份侨报就登了关于他的整版报道,还配了一张他神采奕奕的照片。我才知道他是谁,我翻着报纸随口和一位要好的女同事说,我那天晚上见到他本人了,那位女同事央求我帮她要他的电话号码,我笑她说这种男人一定是名花有主的了,但是我的女同事坚持说这位是个单身汉,绝对没有破坏他们婚姻的嫌疑,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答应她问问我朋友这位大人物的电话。一接通我朋友的电话,话还没有说完,我朋友说,天啊,他前脚刚转弯抹角问我打听你的电话,你后脚就来打听他电话,真是默契啊!

    朋友一句无心的话,常常是女人们开始危险恋情的序曲。希望天下的女朋友们不要随意拿感情的事情开玩笑。

那天开始,他隔三岔五地给我电话,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间,总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我静静在听,他提到的任何人和事情,问我知道吗,我的答案几乎都是:不知道。他兴致勃勃地对着一个无知女人耐心地说着自己过去的各种事和遇到的各种人。他经常在不同国家,给我带来不同的见闻,因为我们都是电话交流,不见面,所以我从来没有感觉距离的困境。我们象两个孩子,乐此不彼地经常一起做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游戏,我们的乐趣很单纯,很简单。

    每一场恋曲的开始都是像蜜一样甜。男人在寂寞的时候,需要安全的聆听者,而你似乎在做一个能随时满足他倾诉欲望的幸福的垃圾桶。不过这样柏拉图的精神依赖关系真是充满了幸福啊,如果能永远做一对一起做讲故事和听故事的游戏的孩子,多美好啊,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故事似乎总是从精神走向肉体,也就从快乐的天堂走向了痛苦的深渊。

    突然有一天,他给我电话,说,他在我这座城市,为了见我他才选择了这里。我毫不犹豫地去见他,再次见到他的那一秒,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抓住了我的灵魂,那一秒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们一言不发地凝视对方眼睛,我伸手抚摸他的皱纹,我感觉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们像前世就相识的恋人,那种感觉熟悉、温暖、安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我们都在房间里,一直接吻、作爱、抚摸,累了就紧紧相拥着静静感受一下幸福,接着继续接吻、作爱、抚摸,他吻遍了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我也熟悉了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用各种方式做爱都表达不完我们想要完全拥有对方的感觉。在黑暗中,他说,我想你。我说,我们每年都一起去旅行。

    听说知识分子找年轻女孩子,爱先谈学术、谈研究、谈社会人生,最后总之要谈到床上去。也许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聊天的目的地是聊到哪去,而女人还自以为冷静地在一边埋头编织少女春梦,实际上都跟着男人的步伐同步到达了他想要的目的地。   

    接下来是天各一方的日子,他连续一个月没有再来电话。我几乎每天都给他写电邮表示我对他的担心和想念,但是,回信寥寥,他说他在荒原探险没有办法打电话,他说他出车祸受伤住院没法打电话。三个月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接到他电话,到了我们约定去旅行的日期,我给他电话他说他刚旅行回来,接下来还要去摩洛哥,是一年前就和朋友们约定的,可能和我旅行的时间安排不了,我很伤心,电话挂了。他又挂电话过来说我很任性,说他尽量想办法安排和我的旅行。

    我们在瑞士度过了9天时间,白天他为我拍照,在他的镜头下我特别美,除此之外的时间,我们都呆在酒店里,不断地作爱,他老说他想要和我生孩子,我从来没有答应过。那九天,看着他安排好一切,带我去这里那里,我每一刻都很平静、很满足、很幸福。

    离开瑞士,我们各飞东西,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see you soon.(很快就会见面)。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但是接下来的五个月,他总在不同的国家忙着他的事,我每天给他写电邮,告诉他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每天坐入针毡为他的四处出行悬着一颗心,而他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电邮,来电话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但是每次等到他来电话,我的难受、我的伤心、我的怨恨都一古脑地消失了。你看到今天,我已经有15天没有收到他的电邮了,我真的很想他。

     一年六个月十五天的关系,只相聚了十天,除了作爱,几乎没有别的情节。痴心女子负心汉。我想起,我经常在公园里喂锦鲤,我每次一下鱼食,漂亮的锦鲤们就会游过来聚集到我面前,久而久之,我觉得无趣了。我开始先在跟前下一点鱼食,让鱼聚到我跟前,然后我把鱼食抛向池子最远的一角,鱼灵敏地追食而去,接着我又把鱼食扔到池子的另一角,鱼又忙不迭地飞奔过来,再接着我再把鱼食放在跟前,鱼又游回来聚在我跟前……看着那么漂亮的鱼那么敏捷地跟着我的鱼食长途奔袭,我觉得有趣多了。我想无心的男人和多情的女人的故事可能也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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